老子的世界里没有不可能

精神疗养表现情况记录/临床


⚠主要人物患病预警⚠

吉尔存活if

————

“我”不重要,“我”是玩具

————

“他们”疯狂的报复马上就会找到我。但即便如此,我仍希望这份手稿能够被保存下来,至少作为一例稀有病例被继续研究。   我还能活多久?五天?三天? 


非常感谢您的贡献。


12月10日


接受这份疗养院的工作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止为了那份还不错的薪水。

一个礼拜前,疗养院给我寄来一份邀请,用词恳切,希望我可以参与某位年轻的特殊病人的心理疏导工作,并允诺了极为丰厚的报酬。

他们在信封中附上了病人的彩色照片。

按照欧洲人的标准,这位病人简直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那样尖刻的下颚弧度我只在少数瘾君子身上见过,而他看起来甚至还要更病态一些。照片拍摄时应该是下午,阳光从他身侧照进屋子里,和他浅金色的头发一起晃得我头晕眼花。 

老实说,事到如今,我早已不再为任何有关金钱的问题而困扰,但这份工作仍令我非常动心。

对一名心理学者而言,罕见的研究对象所带来的吸引力绝对超过任何旁人可以想象的诱惑——尽管从功利的角度看待患者或许有些卑劣,但绝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珍稀的机会。

没有。

这位特殊的患者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随时向外扩张着他猖狂的异常,又好像随时向内坍塌自我毁灭。

一张照片已经足够我陷入彻底的狂热。


疗养院坐落于法西边界不知名小镇的边缘,没什么人烟,阳光却很充足,更没有漫天的黄褐色尘土。从大门到主体建筑的距离并不短,我同前来引领的同事断断续续走了大概一刻钟,才看到别墅正前方的大理石雕塑。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这里的建筑还是各种边角装饰,无一不透露出一种老派而矜贵的罗曼式风格——与其称它作疗养院,倒不如说更像某位贵族的私人房产。

工作环境的重要性我无需过多解释,即便是一个精神百分百正常的人类,在长时间生活于暗无天日、污物四溢的环境里也很难不变得疯癫。

值得庆幸的是这所疗养院还算不错,甚至于有些好得出人意料。

“很接近。”同事在听过我的感慨后露出一副极度令人觉得冒犯的神情,“这里是那位王储殿下出资建立的。”

果然如此。

他继续领着我穿过门厅,顺着走廊最尽头的小楼梯前往二层。“你的主要工作正是负责王储殿下的亲弟弟——”说到这里,这位让人不快的同事的语气变得揶揄,他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回头冲我挤眉弄眼,显得极不庄重。“——我们亲爱的小王子,的心理疏导。”

我不确定是否是那一瞬间我不屑的表情过于明显,总之,他那种恶劣的神色并未褪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好像随时等着我出糗。

“别把这事当成政治迫害,”他说,顺手将患者的病例递给我。“等你真正见到他就会感慨王储殿下的仁慈了。”

病例上的内容非常简单。

 

         Belphgor    男     16周岁

       患有统合失调症和精神性厌食

   八岁时因谋杀胞兄失败而被送入疗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铅笔写画的痕迹。我尝试拿到阳光下,想要看清楚那些被人蹭去的字迹,可惜并不成功。

这真的不是一场政治迫害吗?

 

12月12日

我们的第一次心理疏导被安排在下午,地点是二楼走廊最东边的套房。

我已经了解到,绝大多数时间这里的病人都非常自由。生活环境比欧洲绝大多数家庭都要舒适,疗养院会为患者配备专门的护工和营养师,清醒时的行动也不怎么受限。

会见之前负责关照患者起居的护工告诉我,在我正式入职的前几天,这位拥有高贵血统的病人刚刚从禁闭中被解放。由于小王子极具攻击性的行为表现,禁闭对他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

但当真正见到那位王子本人时,我反而无法将其他人描述的任何形象同眼前的男子重叠。

 

有名无实的小王子歪坐在扶手椅中,姿态绝称不上端庄,双手环在胸前看起来昏昏欲睡。他的发色比起照片中看起来略深一些,凌乱地挡住眼睛。护工看到这幅场景就立即僵直在原地,几秒钟之后屏住呼吸,滑稽地倒退出了房间。

仅凭文字很难描述出那种气质。尽管他从动作到着装都完全符合一名自八岁起就被送到精神疗养院的青少年形象,却偏偏让人通体生寒。我曾经只在少数几个执掌权柄多年的贵族老爷身上体会过相似的窒息感,又有所不同。

他给人的感觉更炽热,像滚烫的岩浆被浓缩在这具身体里,勉强组成人形。

 

我几乎可以断定,他亲手杀过人。

 

总之这绝对是场极不顺利的心理疏导,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失败。他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窝在扶手椅当中而拒绝对我抛出的任何话题回应,只有不断摩挲着中指指根的手时刻提醒我对面不是一具尸体。

在世界上的每一所精神疗养院中,不配合的病人都不少见,他们所展现出的往往是犹为激烈的反抗倾向、不受控的注意力分散,或者一些梦呓般胡言乱语的回答。消极抵抗的情况同样存在,但我并不认为“他”属于上述任何一种分支。

“看来您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决定停止自己独角戏一般的表演,这种感觉相当糟糕——就像儿时面对父亲严厉神色汇报课业进程,每一秒钟的沉默都是场胆战心惊的鞭笞。

这句话倒让belphgor有了反应。

他迅速地坐直身子,几乎是从布料当中弹起来。紧跟着,一刻不停围绕着我的压迫感也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的语调。

“嘻嘻,你早该这么说了!”在我怀疑自己是否精神恍惚的那几秒,他飞快地咕哝道,终于表现得像个16岁的青少年。“居然还活着,命很大嘛。”

我顺着他的视线,把目光放到那壶从始至终都没人碰过的茶上面,并被语气当中的暗示惊出一身冷汗。

“我一向有些幸运。”

Belphgor听见回答后笑容咧得更大,声音尖锐,像十几把锥子同时在我的颅骨上面开凿。

面对患者毫不掩饰的敌意,终止疏导显然是个好选择。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从那间套房中落荒而逃,急需一段时间来平复心情,顺便梳理思路。

我们还称不上熟悉,甚至没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他如此强烈的杀戮欲望——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究竟从何而来?

仅从言行举止我没有办法判断他是否处于发病期间。他诡异的笑声,还有过分夸张、放肆的肢体动作和最初消极抵抗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却反让我感到一种诡异的安心。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起病例已经彻底排除政治迫害的可能性,向着我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12月19日

我房间外面的院子里好像隐隐约约有些肉类腐烂的气味。

是老鼠吗?

 

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不明白疗养院为何要把精神疏导安排在今天.

上次谋杀未遂事件已经过去近半个月,我无数次的申请报告没有一封回音。院长在此期间找我谈话过一次,却对我强烈要求的,再次对belphgor进行精神鉴定的请求回避不谈,只询问了一些诸如“他是否频繁地精神恍惚”或者“存不存在自言自语”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会见地点还是在二楼最东侧的套房,我在门口反复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触碰任何具备杀死我可能性的潜在危险,然后尽可能呼吸平稳地推门而入。

他正坐在写字台前尝试使用左手书写,很快又气急败坏地扔掉钢笔,站起身大声咒骂,比乡下村夫强不了多少,口音里还有浓重的那不勒斯风味。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直到他发现我的存在。

“喂,你是什么玩意?”

“院方安排我来找您聊聊天。半个月前我们见过面,您还记得吗?”

“不记得,随你便,别来打扰我们。”

Belphgor的态度仍然很不配合,他胡乱向外摆摆手——用的还是左手,所以他是个左撇子?——想要打发我滚蛋。

好在已经不是上次那种完全无法交流的状态,我决定寻找一个突破点,至少把我们之间的单向交流扩大成一场对话。

“我们?您还和其他人有约吗?”

“没有。”他耸肩,那不勒斯口音也消失不见,“你不知道家庭影院吗?我们每年晚上都固定挑一部片子看,所以至少今晚别来打扰,庶民。”

说完这话他就紧紧闭上嘴,起身把我推出门外。

 

他说“家庭影院”,一名自八岁起就被关在精神疗养院的变相囚犯为什么会使用“家庭”这个词汇?

 

12月25日

我打算去档案室查看一下belphgor以往的疏导记录和上一任医生留下来的手记。

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像一位统合失调症患者,我有一个不详的猜测,希望不是真的。

在档案室门口,我捡到一张圣诞节贺卡,字迹潦草。上面写着:


别他妈在再吃甜食了!Belphgor!否则下次你就自己去看牙医吧!——S.S


S. S是谁?

疗养院并没有姓名简写是ss的患者或医生,王储殿下的名讳也同这两个字母相去甚远。档案室里倒是有不少关于他的口腔检查,像每一个青少年那样,这位小王子也饱受蛀牙困扰。

下次疏导时或许这张贺卡能够起到一点作用。如果再毫无进展,我该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了。

 

又:档案室的诊疗记录中并没有关于他近一个月的异常举止的内容。

 


12月31日

今年的最后一天,今年的最后一次疏导。

我揣着捡到的贺卡,在护工的引领下前往健身房会见我的病人。

Belphgor身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健身房正中间做单臂俯卧撑,他纸片一样的身材居然出人意料的健康。见我进来,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并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您好,别那么紧张,我也很想找人聊聊天。”

他愿意配合当然再好不过。

“我在档案室捡到这东西,”我将贺卡递给他,并解释:“我猜测它是属于您的。”

Belphgor接过那张硬纸片,待看清楚内容后立即发出一声惊呼。我本以为是这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贺卡刺激到了患者敏感娇贵的神经,正绞尽脑汁准备安抚,没想到他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过激的情绪。

“太好了,我就差这一张就可以拼成今年的圣诞树,它怎么跑得那么远。”

他夸张地在我面前表达对贺卡失而复得的欣喜,用词和姿态都十分女性化。

“如果boss知道鲨鱼的贺卡被找回来,他大概心情会好一些。”belphgor终于露出一个正常人意味上的笑容,而不是一阵尖锐的鬼叫。“我今晚就可以给贺卡拍全家福咯!”

全家福?

他已经是第二次使用家庭、家这样的词汇。我旁敲侧击地希望能从他口中了解到类似词汇被反复使用的原因,但他只是自顾自地念叨自己喜欢的话题,从干燥的天气一路发散到巴黎时装周。

“您不知道,真的。”他用贵族妇人嚼舌根般的语气跟我抱怨。“他们精力太旺盛了,总把东西搞得乱七八糟。前些天也不知道是谁打翻了我的香水。”

说到这,他突然停止自己戏剧演员般的表演,用严肃刻板的声音告诫自己收敛一些。

“出去,请。”他转向我,有点不情不愿的礼貌。

我被一连串的变脸搞得头痛,下意识地听从,起身打算离开。

跟精神病人或者心理疾病患者交流总是很累,你不得不尝试跟上他们跳脱的思路,哪怕病人脑子里装着一千万只正在稻田里疯癫的青蛙。那个该死的猜测几乎在我脑子里彻底成型,只需要一些皮肤电反应或者EEG方面的辅助支持。

而在确认这一切之前,

我想铤而走险一把。

 

“请问叫什么名字?”

 

Belphgor肉眼可见地呆愣住,随后缓慢地笑起来。我相信如果人类构造允许,他一定会彻底撕开自己的嘴角,争取向我露出一个超过180°的笑容。

“嘻嘻,你不知道吗?劣种?”他后撤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蹭了蹭。

“本王子的名字,当然是belphgor.”

 

回过神来时,我正头晕脑涨地躺在健身房的地板上,疼痛一直从眼角延伸到下颚,口腔和鼻腔里全是血的味道。Belphgor骑在我身上,刀片把他自己的手掌也划得血肉模糊。

守在门口的护工听见声响后马上冲进来把belphgor按在地上,那张年轻又尖刻的脸因为受力而扭曲不已,正挤在距离我不过半米的地方。

被患者突发疾病袭击是常识,可从未有一次让我距离死神仅剩半步。不算锐力的金属片被他夹在两指中间,从走向来看,再晚几秒他就会完整地剥下我的面皮。

这已经完全超出统合失调症所能够造成的攻击性了。Belphgor绝不是以往那些歇斯底里的病人能相比的!除非他是个天生的杀人天才,否则什么人能在疗养院里自学出如此利落的身手?!

 

又: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隐藏。

谁是主人格?后继人格又有多少?我究竟见了他们当中的几位?!

 

1月6日

院长终于听取我的建议,同意给belphgor再进行一次精神鉴定,并结合生物学方式进行评估。

结果不出所料,他除去患有遗传导致的统合失调症之外,还极有可能存在严重的分离性人格障碍。

也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

鉴于并不是司法鉴定,伪装精神病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逃脱监禁的可能——实际上只会加重被监管程度,我们一致认为belphgor刻意伪装的可能性极低。院长也表达了希望我继续参与belphgor的相关治疗的想法。

 

前几次荒唐的疏导终于出现一丝回归逻辑的趋势。他,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尝试隐藏这个秘密,反而彼此之间建立了旁人无法理解的紧密关系。

我完全清楚,大抵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是我生命的倒计时。可任谁看到近在咫尺的珍宝也会忍不住上前,哪怕珍宝的看守是个十足的疯子。我无法轻易放弃如此罕见的病例,即使会付出生命为代价。

 

1月8日

原本昨天我就可以继续belphgor的疏导工作,但我实在感觉没有调整好精神状态,只好延后一天。

 

这次会见“他”看起来安定不少,也狼狈不少。拘束衣把“他”的四肢牢牢束缚在座椅上,防止我一不小心再面临生命危险。

“你来得太慢了!”“他”大叫,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通过尖叫发泄自己的不满。

尽管我自以为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地后仰。不过一旦清楚病因后,针对性方法很好寻找。分离性人格障碍虽然不多见,可供参考的心理疏导方式倒是很多。

我尝试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或许您愿意告诉我您的真名吗?”我企图寻找“他”的眼睛,以失败告终。“不是作为整体,而是您自己的名字。”

“belphgor,本王子说过很多次了,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下次会面我们可以改成玩挖眼球的游戏。”
那么,“他”是主人格咯?还是说这也是他用来耍我的把戏?

“S.S呢?他也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吗?”

“Superbia.Squalo.就是最粗鲁的那个。”“belphgor”嘻嘻笑着,有种男高中生在背后偷说教师坏话的得意。“不过你最好小心,用错称呼Boss可能会把你杀掉。”

“Boss?”

“啊啊,这么说起来你倒是个挺有用的庶民。”“belphgor”完全没理会我的疑问,“能和Boss相安无事地对坐半个小时可是个了不起的壮举,本王子允许你出去炫耀。”

“我上次听您说打算拍摄‘全家福’?”

“‘全家福’?这个词也太恶心了,嘻嘻,怪不得boss把那家伙揍个半死!”“他”笑得更大声,双臂在拘束衣里疯狂挥舞,看起来像蛆在跳舞,“这个词跟我们没关系,忘掉,或者等到哪天王子帮你割掉存储那部分记忆的脑子。”

 

接下来半个小时“belphgor”都在疯狂的大笑,边笑边描述“其他人”精彩的表情。根据他断断续续,夹杂着尖锐笑声的疯话,我大概理顺出这具身体里的基本情况:

“他们”一共七个人,其中的五位我已经见过,另外两个人则不怎么喜欢接触外界。尽管“belphgor”从头至尾都在不断否认彼此之间存在超出“同僚”之外的任何关系,但用词和叙述中无意识透露出的安定和归属意愿显然推翻了“他”自己的否认。

当我询问他“boss”是否相当于父权家族中“家长”或者“父亲”一类的地位时,“belphgor”的笑声达到了新的高峰。

“对!没错!”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金属座椅碰撞得叮哐作响,我有点担心“他”会挣脱出来,“我们爱发脾气的老爸,和他那絮絮叨叨还饱受家暴的妻子!”

我不能理解其中的笑点,这应该是人格之间特有的默契,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我的病人会不会因为大笑而憋死。

这样嚣张放肆的笑声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就被迫中止,短暂的恍惚后另一个人格取代了“belphgor”对身体的控制。“他”看起来想尽可能坐直身体,表情无比郑重。

“Xanxus大人和那条鲨鱼绝无任何不正当关系!”“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Xanxus大人的名誉!”

两秒后“belphgor”抢回身体的控制权,笑得几近窒息。

 

1月10日

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前日会面的记录,寻找一些我没能发现的蛛丝马迹。譬如他强烈的杀戮欲望因何产生,是针对我、还是单纯以杀戮为乐?

半个多月过去了,房间外面肉类腐烂的恶臭不减反增,我实在被影响得有些食不下咽,入职前带进来的衣物都宽松很多。

按照“belphgor”的说法,12月12日同我会面的人格是“boss”(或者是那个刻板人格口中的“Xanxus大人”)和他本人,12月24日那个有着那不勒斯口音的则是“S.S”。

除此之外,12月31日他发病前所展现出的女性人格也很值得在意。虽然“belphgor”并没有从正面回应我关于“boss”在人格中身份地位的问题,却透露出人格之间极有可能存在情感关系的信息。那么“他”口中的“妻子”指的是女性人格吗?从未听闻分离性人格障碍患者会出现人格间的夫妻关系,这是否可以作为“belphgor”自恋倾向的映射?还是说那位“妻子”另有其人?

“belphgor”乐意称“boss”为“老爸”,却拒绝将另一人格放置在“母亲”的位置上——即使只是玩笑话,这是否又表示“母亲”的角色对“他们”来说有更重要的影响?

 

又:

我查阅了资料,意大利语中Squalo是鲨鱼的意思。

那么,在昨天“belphgor”被迫让出身体控制权时,另一位人格的不满并非指向目前为止唯一的女性人格,而是“S.S”?!

他不一定有自恋倾向,但他绝对是男同性恋!!

 

1月12日

疯子!疯子!!

这绝对是belphgor的手笔!

他故意把尸体埋在我的房间下面!足足三个人!正是那天按倒他的两名护工,和另一具腐烂程度更深的尸体!那两名护工失去了手,法医鉴定是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更早的那具尸体干脆同时失去了脸皮和下半身,骨骼上也有烧焦的痕迹!

法医认为这三具尸体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区别仅在于熟练程度的不同,两次死亡时间的间隔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哪怕是每日操刀临床手术的外科医生恐怕也不敢夸口,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把解剖技术练习到如此程度。

为什么他在被严格监禁的情况下还能轻而易举的杀人?这里究竟是他的“疗养院”还是他的“乐园”“?!

 

王储殿下到底怎么想的?!

 

1月20日

警方的侦察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

Belphgor没留下半点有价值的痕迹,就算每个人都认定他就是刽子手,拿不到证据还是无可奈何。何况他是个精神病患者,随时随刻处在严重发病的状态,即便证明人是他杀的又能如何?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做点什么。

 

1月22日

今天的心理疏导因为王储殿下突然造访而取消。

探望被自己亲手送进精神疗养院的胞弟?不明真相的民众可能会感慨王储殿下的宽仁,并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希望。

真是荒唐。

Belphgor的统合失调症是遗传因素导致的,换言之,他癫狂至极的病态完全是欧洲贵族近亲通婚的悲剧。作为他一母同胞的兄弟,难道王储殿下会有个清醒理智的大脑?

我应该收回最初的论断,这依然是场被其中一方精心掩饰的政治迫害。Belphgor的分离性人格障碍倒有可能是因为长期的监禁生活,借后继人格来保护、稳定主人格的状态。

 

1月23日

今天院长在开始疏导前特意询问我继续保持半月一次的心理疏导对于belphgor来说会不会频率过低。

我很想说是的,病情严重到他这般地步,至少保证一周两次才有可能即使记录他精神状态方面的改变。但考虑到过于频繁地同他接触的危险性,以及belphgor曾逼疯过一名精神科医生的前科,我们最终将心理疏导的频率定为七天一次。

院长希望我可以让这个小疯子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情绪稳定。

“这也是王储殿下的意思。”他解释。

那就是不要治愈的意思咯?

遗传性统合失调症确实没有彻底治愈的可能。

我现在孤立无援,既无法将有关belphgor和“其他人”的研究内容同他人分享,又不可能与患者之间建立信任关系。

在今天长达三个小时的会面当中,belphgor的人格一直在变来变去。起初我还尝试通过不同的行为举止来分辨他们每个人,后来索性放弃。大概是近半个月来,连续的禁闭、拘束衣和警方调查让他本就不佳的精神状态越发癫狂,belphgor几乎无法保持同一人格超过二十分钟。

单就我所见到的几位来看,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生活习惯,仪态、气质和性格又天差地别。在军队里这种情况非常多见,士兵们长期接受相同的训练、同吃同住,难免会互相影响乃至同化。

另一种可能是“他们”受过专业的特务工作训练。

回想起来,除了“S.S”明显地表露出惯用手为左手之外,其他人格的行为都缺乏记忆点,仅仅只能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一个笼统的印象。

第二容易分辨的则是“lussuria”,他用完全女性化的用词纠正了我对他性别的错误认知。“人家虽然是VARIA的大姐,不过在生理性别上当然还是男性啦。”说这话的时候他刻意拔高声调,模仿起名媛小姐门捂嘴惊呼时的样子。

另外,“lussuria”还向我抱怨“belphgor”有多令人头痛。“我们都告诉过他好多次,别为了杀无关紧要的玩意耽误任务,可这孩子总是不听。”

“他们”每个人都一样,把肆意剥夺他人生命说得轻描淡写,三个月前我听到有人这么说很可能会当场气疯。

 

“为什么‘belphgor’今天没有出现?”

“Squ罚他关禁闭咯。”

 

又:

VARIA是什么?

 

1月28日

Belphgor居然主动要求我今天去那间熟悉的套房为他做心理疏导。

他的原话是:“让那个负责解闷的家伙过来找本王子。”

我不认为这是件好事。从前几次与他接触的经验来看,“belphgor”不认为自己存在精神疾病,也不可能积极寻求外界协助,疗养院对“他”的监管形同虚设,连其他人格也多次表达过对“他”的不满。所有曾与“他”短暂相处过的护工都不遗余力地把他描绘成一个被惯坏的孩子,骄纵、恶劣、刻薄且以折磨他人精神为乐。

如果不是为了……我一秒钟都不愿和这种类型的家伙相处。

不过相对应的,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却很容易。“belphgor”在交谈中总是频繁地说漏嘴,有时候自顾自地就会透露出我未能了解到的其他人格的信息。“他”所表现出的心理年龄似乎比实际样貌看起来更年幼,如果“belphgor”真的是原生人格,那么在长达八年的半监禁生活中,“他”的心智恐怕并没有怎么增长。

疏导开始半小时后我已经顺利从“belphgor”口中撬出每个人的姓名和相对明显的性格特征,直到“其他人”终于忍无可忍取代“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在我满意于今天的收获,被微末的胜利冲昏头脑,毫无防备地背对belphgor准备离开时,物体破空的声音自我身后划过。签字笔圆钝的笔尖割破了我颧骨位置的皮肤,然后深深没入墙壁中。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那股令人胆寒的气质根本无需我回头确认,身份相当明了。

“belphgor”在有关“Xanxus”的话题上非常谨慎,为数不多几次提及,也是含糊地一带而过。从这些遗落的蛛丝马迹当中,我并没能对“Xanxus”建立起完全具体的认知,只判断出他大概是个足够强壮的成年男性,富有人格魅力但脾气暴躁,隐约以一种“暴君”般的形象存在。

现在看,这印象简直可笑。

倘若那支笔再偏离几度,我的脑袋就会像熟透的番茄一样被这只签字笔贯穿而过、当场毙命。濒临死亡的巨大压力让我根本没有勇气回头,只能通过装饰画的玻璃反射,看到对方厚重到凝固的厌恶。

“别耍你那恶心的把戏,垃圾。”“他”警告我,随后把身体的控制权让出,仿佛我是什么恶性传染病。

 

人类在面对极端恐惧时往往会陷入“冻结”。

我站在原地,直到被揪着领子甩出门外才发现自己手脚麻木、四肢僵直,喉咙里直冒酸水。

“暴君”也好,“魔王”也好,没有语言文字可以描述。


“他”就是恐怖本身。

 

2月1日

我病得很严重,一连三天都无法挥散窒息感,一旦不注意就会忘记呼吸。

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负责belphgor 的精神疏导了,刚好趁此机会整理整理之前的手稿。

我还活着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Xanxus”暂时不打算欣赏我丑陋的死相。

通常,分离性人格障碍患者的精神内部往往存在某个人,“他”在人格之间起到联系和维系的作用,并尝试帮助他们回归正常。我不知道“Xanxus”这种“留一命”的行为是否可以当作某种积极的治疗信号,还是单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总之现在我对“他们”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短时间内性命无忧。

 

2月5日

最近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了,整理手稿时经常出现重影,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

我很好奇,对于同一身体内的人格,前人总倾向于将他们当作整体看待。可作为完全不同的个体,“融合”到底是永恒的死亡,还是又一灵魂的新生?

 

谁先杀死谁?

 

2月10日 

距离原定的心理疏导日期已经超出四五天,再怎么不情愿我也没有继续逃避下去的余地。

今天和我交谈的是“S.S”。

“他”似乎对我还活着这一事实相当不满,就差当面质问我为什么还没变成一滩腐烂的血肉。那道颧骨上的伤痕早已长好,却奇异地在我脸上留下一道狭长的、如同烧伤般的疤痕。“S.S”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那处疤痕看了很久,好像在评判我是否有资格获得这样一枚“男人的勋章”。

“恶心死了。”他说。

显然他的恶语所针对的对象不是那道痊愈的伤口。

这种侮辱不算什么,我差不多快要习惯每次会见都被用各种新鲜的词汇辱骂,如此粗鲁的中伤实在影响不了疏导进程。

“我也这么觉得,有机会我会考虑去美容院处理掉这块污点。”

“哈,老子到时候会亲自去剜掉你脸上那块肉的。”“S.S”冷笑一声,“或者你最好祈祷自己下一次死在boss手里。”

“先生,我在帮助你们——七个灵魂生活在同一具躯体里实在……”

“这里像你一样的蠢货可不会有第二个!”

我确实开不出任何具有吸引力的条件来换取“他们”对心理疏导的配合。

我必须想办法在其他人格不知情的情况下与“belphgor”交谈,否则计划无法完成。

 

2月11日

为什么昨天的会见记录只写到一半?

最近总是很健忘,明明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谈话,现在却几乎不记得内容,希望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吗?

 

2月15日

那位王储殿下又一次移驾前来探望他的胞弟,很不好说这其中有多少耀武扬威的意思。

他比起belphgor更有些传统的矜贵和傲慢,敷衍又周全地回应院长的问候完全是出于身体对礼仪的习惯。

老实说,这种形象实在很无聊。

王储殿下的统合失调症症状轻微,精神趋于稳定,远没有belphgor来得那样引人注目。那位黑人管家几乎为他代劳任何事,以求断绝可能触发王室继承人精神异常的因素。

这对兄弟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只有他们同样尖刻的下巴。

 

好在,王储殿下对自己兄弟的病情也漠不关心得足够明显,甚至连象征性的询问都懒得应付,更不打算跟belphgor来一场温情脉脉的会面。他临走前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用命令的语气告诉院长:

“可别养死了。”

 

他把belphgor当成什么?宠物吗?!

TBC


双王子生贺,但阳了没能按时写完😭

有一点cp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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